第三篇 世界作为表象再论 §35
为了对世界的本质获得一个更深刻的理解,人们就不可避免地必需学会把作为自在之物的意志和它的恰如其分的客体性区分开来,然后是把这客体性逐级较明显较完整地出现于其上的不同级别,也即是那些理念自身,和[显现于]根据律各形态中的理念的现象,和个体人有限的认识方式区别开来。这样,人们就会同意柏拉图只承认理念有真正的存在[的作法],与此相反,对于在空间和时间中的事物,对于个体认为真实的世界,则只承认它们有一种假象的,梦境般的存在。这样,人们就会理解同此一个理念如何又进入个体的认识——;对于理念,这些都是陌生的、非本质的、无所谓的,犹如[苍狗的]形相之于浮云——是浮云构成那些形相——,漩涡泡沫的形相之于溪水,树木花卉之于窗户上的薄冰一样。
谁要是掌握好了这一点,并且懂得将意志从理念,将理念从它的现象区分开来,那么,世界大事对于这人来说,就只因为这些事是符号,可以从而看出人的理念,然后才有意义;而不是这些事自在的和自为的本身有什么意义。他也就不会和别人一样,相信时间真的产生了什么新的和重要的东西;相信根本有什么绝对实在的东西是通过时间或在时间中获得具体存也的;或甚至于相信时间自身作为一个完整的东西是有始终,有计划,有发展的,并且也许要以扶助活到三十岁的最近这个世代达到最高的完善(按他们的概念)为最后目标。因此,这人就不会和荷马一样,设立整个的奥林卜[斯山],充满神抵的导演那些时间中的世事;同样他也不会和奥希安一样,把云中形象当作具体事物;因为上面已说过,[世事和白云苍狗]两者就其中显现着的理念来说,都是同样的意味。在人类生活纷坛复杂的结构中,在世事无休止的变迁中,他也会只把理念当作常住的和本质的看待。生命意志就在这理念中有着它最完美的客体性,而理念又把它的各个不同方面表现于人类的那些特性,那些情欲、错误和特长,表现于自私、仇恨、爱、恐惧、勇敢、轻率、迟钝、狡猾、伶俐、天才等等等等;而这一切一切又汇合并凝聚成千百种形态(个体)而不停地演出大大小小的世界史;并且在演出中,推动这一切的是什么,是胡桃或是王冠,就理念自在的本身说是毫不相干的。最后这人[还]发现在人世正和在戈箕的杂剧中一样,在所有那些剧本中总是那些相同的人物,并且那些人物的企图和命运也总是相同的,尽管每一剧本各有其主题和剧情,但剧情的精神总是那么一个;(同时),这一剧本的人物也一点儿不知道另一剧本中的情节,虽然他们自己是那一剧本中的人物。因此,尽管在有了上演前此各剧的经验之后,[登场人物]班达龙并没变得敏捷些或者慷慨些,达塔格利亚也没变得谨严老实些,布瑞格娜没有变得胆壮些,而哥隆宾涅也没有变得规矩些。
假如有那么一天,容许我们在可能性的王国里,在一切原因和后果的联锁上看得一清二楚,假如地藏王菩萨现身而在一幅图画中为我们指出那些卓越的人物,世界的照明者和英雄们,在他们尚未发挥作用之前,就有偶然事故把他们毁灭了;然后又指出那些重大的事变,本可改变世界历史并且导致高度文化和开明的时代,但是最盲目的契机,最微小的偶然,在这些事变发生之初就把这些事变扼杀了,最后[还]指出大人物雄伟的精力,但是由于错误或为清欲所诱惑,或由于不得已而被迫,他们把这种精力无益地消耗在无价值无结果的事物上了,甚至是儿戏地浪费了。如果我们看到了这一切,我们也许会战栗而为损失了的旷代珍宝惋惜叫屈。但是那地藏王菩萨会要微笑着说:“个体人物和他们的精力所从流出的源泉是取之不竭的,是和时间空间一样无穷无尽的,因为人物和他们的精力,正同一切现象的这[两种]形式一样,也只是一些现象,是意志的‘可见性’。那无尽的源泉是以有限的尺度量不尽的。因此,对于任何一个在发生时便被窒息了的变故或事业又卷土重来,这无减于昔的无穷无尽[的源泉]总还是敞开着大门、[提供无穷的机会]的。在这现象的世界里,既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损失,也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收益。唯有意志是存在的,只有它,[这]自在之物;只有它,这一切现象的源泉。它的自我认识和随此而有的,起决定作用的自我肯定或自我否定,那才是它本身唯一的大事。”——